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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彭瑞金(本文作者為文學評論家)

詹明儒的《番仔挖的故事》曾獲得台灣文學獎、百萬小說獎的正獎。和這部長篇小說展開強勁角逐的,還有一部同樣也是以台灣早期歷史為背景寫作,王家祥所寫的《倒風內海》。這兩部同時可以被歸納為「台灣歷史素材小說」的作品,從台灣長篇小說史或歷史小說發展史的角度觀察,有一個值得注目的共同點是,他們都把台灣歷史小說的背景向上延伸,也向其他族群的文化、生活領域延伸了,向上延伸到明鄭、荷蘭、台灣的開闢、拓墾時代,而漢民族裔不再是唯一的限制觀察,敘述或議論觀點。

和近十年來新崛起的原住民創作文學比起來,意識受漢裔移民文化主宰的作家,精神領域的縱深發展,明確地顯得短淺狹窄,幾乎沒有傳說,根本沒有神話,只有歷史。戰後以來的台灣小說紛紛走向歷史,從日本殖民經驗的反省,逐漸延長到清治,雖然葉石濤在四○年代,終戰後不久所寫的短篇小說,曾經寫到荷蘭時代、清法戰爭,八○年代後期的作品,則寫到平埔西拉雅族後裔的故事,為多種族台灣文學打開了一扇窗。然而總體而言,台灣漢裔意識的作家,在文學靈魂領域的開拓上,仍然有面臨侷促的困境,特別是在長篇小說方面,鍾肇政的「台灣人三部曲」,李喬的「寒夜三部曲」、東方白的《浪淘沙》,幾乎已形成了台灣歷史小說的高牆厚壁了,予人已到達峰頂的感覺。

《番仔挖的故事》以豐富的想像力,突破歷史小說的侷限,採取類似魔幻寫實的手法,以「番仔挖」這個充滿台灣歷史特質暗示的地方,展開的台灣開拓史故事,敘述明鄭到清初這個時期,原住民、漢人、荷蘭人之間,在這塊大地上交往、貿易、征戰,及其產生的愛恨情仇。

雖然這仍然是一部以漢人意識為中心,漢人為主角的小說,但不同的,它逐漸展現了台灣小說的多種族風貌,呈現多音交響的文學現實。

這部作品出現的最重要意義,在於告訴人們,在台灣開拓的歷史過程裡,曾經在這個島上駐足的,不論他們停留的腳步或長或久、或短或暫,都曾經留下足跡。盡可能不存偏見地記錄各族群生活的內容、情感的思想,讓台灣的文學和生活在台灣島上的人對自己生活的空間和時代,有更深的情感和認知,應該是像《番仔挖的故事》之類的作品寫作的重要契機吧!

沒有神話的漢系台灣作家,靈魂深處可待挖掘的大概只有祖先冒險渡海、披荊拓荒的經驗,卻已是取之不盡、用之不竭的文學礦藏,它像原住民社會的「祖靈」,蘊藏著整個族群生存的奧秘與智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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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Popeye Lia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